1990年6月1日,在結束了長達54年的軟禁生涯后,張學良終于重獲自由,在台北圓山飯店舉辦了自己的90歲壽宴。
當日,台灣各界名流悉數出席,場面甚是熱鬧,時年78歲的趙一荻,全程站在張學良身側照料,十分令人動容。
然而,在壽宴的主人公張學良的臉上,到場賓客卻并未見到太多喜色。
就在兩個多月前,一個在張學良心中地位非凡的女人,在美國洛杉磯悄然病逝。
自張學良遭軟禁后,她孤身一人生活在大洋彼岸,在商界四處奔忙,為其積攢解禁后的經濟基礎,以免一家人生活窘迫。
只可惜造化弄人,就在張學良終于重獲自由的這一年,她卻早一步含恨而去。
這個女人,就是張學良的原配妻子,于風至。
1897年,于鳳至出生在奉天府的一個頗為有趣的家庭,是地道的東北姑娘。
與傳統中式家庭「重男輕女」的思想截然相反,在于鳳至出生前,父親于文斗已經有了兒子,便非常希望能有一個女兒,湊齊一個「好」字。
因此,小女兒于鳳至的降生,讓全家如獲至寶,也注定了她將贏得整個家族的寵愛。
作為彼時奉天府最具經濟實力的大富商,于文斗為女兒提供了最優渥的成長環境,也給到了最優質的教育資源。
于鳳至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,五歲進私塾,七歲便能填詞作對,很受先生贊許。
如此出眾的小才女,自然引人矚目,于文斗的摯友張作霖,對這個小丫頭格外喜歡,早早便下了聘,將于鳳至認作兒媳。
1916年,張作霖一手操辦了張學良和于鳳至之間的婚禮,兩家正式結親。
這一年,于鳳至不過18歲,張學良也剛滿15歲,青梅竹馬,花樣年華。
婚后,出身商賈世家的于鳳至,很快便顯示出了驚人的經商天賦。
她不僅能夠獨自打理收藏字畫生意,還巧妙利用拍賣場和地下交易場,給張家帶回了大量的名人真跡。
不僅如此,婚后短短數年內,于鳳至迅速為張學良生下了三子一女,讓少帥府有了下一代接班人。 只可惜好景不長,西安事變「逼蔣抗日」后,張學良被幽禁,這讓于鳳至心急如焚。
情急之下,于鳳至找到了昔日好友宋美齡,希望能夠幫助丈夫脫困。
于鳳至緊握著宋美齡的手說道:
「我們是結發夫妻,如今他遭受此難,我怎能不去為他分憂!若能將他釋放,那便最好,如若不能,讓我留下伴獄也可!「
宋美齡聽了后,深感觸動,在其勸說之下,蔣介石最終同意了這個請求。伴獄的三年時間里,因為太過勞累,加上心情郁結,于鳳至不幸患上了乳腺癌。
為救治妻子的頑疾,張學良只好向蔣介石請求,讓其妻子出國看病。
此番離別后,兩人余生,再未重逢。
在丈夫的舊友詹森的幫助下,于鳳至順利抵達美國,進入一家醫院進行治療,身體也開始一點點恢復。 身體好轉后,于鳳至立刻振作精神,開始為自己和家人的未來打算。
丈夫獲釋遙遙無期,子女還未長大,她必須得撐起這個家。
于是,于鳳至決定去華爾街股市賭一把。
在朋友莉娜的陪伴下,她來到了人流攢動的股票大廳。
在朋友詫異的視線下,她下手就買了幾支「呆股」,就是那些入手價格低,正處于低谷,前景不被看好的股票。 可令人震驚的是,沒過多久,于鳳至手里的那幾只呆股,竟然都開始大幅上漲。
在其漲到一定幅度后,于鳳至毫無貪戀,果斷拋售,入袋為安,就這樣賺到了她在股市上的第一桶金。憑借獨特的眼光和見解,于鳳至在美國股市混得風生水起,成為了華爾街的「華人女股神」。
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到60年代中期,短短十來年的時間,她就掙下了將近百萬美金。然而,1965年股市發生的一次大波動,讓敏銳的于鳳至察覺到,股市的紅利期可能要過去了。于是,她又將眼光投身到了地產事業中,購入大量田地,隨后伺機倒賣,賺取數倍于成本的差價,既而吃到了地產開發帶來的巨大紅利。
左起:宋美齡、于鳳至、宋靄齡
逐漸在美國站穩腳跟后,于鳳至開始了營救張學良的計劃,她不斷向蔣介石施壓。但蔣介石卻認為,張學良的妻子和子女們都在美國,將來很有可能尋求美國庇護。
為了斷絕后患,直接解決掉他,似乎是更明智的選擇。聰明的于鳳至,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,一再請求蔣介石,不要狠下殺手。
多方權衡下下,蔣介石做出讓步,逼迫張學良斷絕與美國家人的聯系,動筆給于鳳至送來一份失婚協議書。
為了保護丈夫的安全,于鳳至只能在無奈中和丈夫簽署了失婚協議,讓蔣放下戒心。
可盡管已經失婚,于鳳至仍然牽掛著張學良,并在自己去世前立下遺囑,把自己的全部財產留給了張學良。
于鳳至的這筆遺產,總額高達6億美元,震驚大洋兩岸,也讓張學良痛心不已。
1991年5月,在于鳳至去世一年多后,張學良終于獲準到美國探親。
他徑直乘飛機,來到了洛杉磯,卻只看到了于鳳至生前的住所,和埋葬她的黑色大理石墓碑。
盡管在法律意義上,二人早已失婚,但她墓碑上刻的,依然是冠夫姓的「張鳳至」。
與丈夫懸隔兩地的半個世紀里,無依無靠如于鳳至,卻從未放棄過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。
在獨居異國的幾十載春秋更迭里,她腳踩迎面而來的艱難挑戰,一步步登上人生的更高點,活出了最好的自己。
讀過她的故事,總有人調侃,于鳳至這一生,無愧于她的姓氏,因愛變作了「愚」人,早有佳人在側的張學良,不值得她如此付出。
感情這回事,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,外人無法也無需評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