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女刺客」施劍翹:為父報仇竟遭騙婚,她不惜斷骨重接,終得手刃仇人

棉花糖 2023/02/11 檢舉 我要評論

上上下下都是清森的夜晚,只有月色像刀光一樣,映在施劍翹慈愛的的臉上,此刻,兩個年幼的兒子就躺在身邊,熟睡中安逸的呼吸,像風一樣輕柔。

她的丈夫是一位軍官,日子雖說不上大富大貴,卻也衣食無憂,她本可以安心做一個家庭主婦,相夫教子,就像現在這樣,真是美好。

可是,她知道,她的命里沒有它。這些年,她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。施靖公,她的丈夫,只是一個言而無信的懦弱的男人。

施劍翹

施劍翹曾天真地以為,這個男人真的可以為她報殺父之仇,是的,當初他的確有這樣的能力,就為了這樣一個理由,她不惜以身相許。

可如今,自己為他生兒育女,而殺父仇人卻仍逍遙法外,想起這些年的種種,她只覺得荒涼。

她的父親叫施從濱,曾是奉系第二軍的軍長,駐守山東。作為軍閥張宗昌手下的得力干將,頗得張宗昌的信任與賞識。

盡管對于張宗昌「混世魔王」的惡名,施從濱早有耳聞,也從不與之同流合污,但是作為一名軍人,他顧不得這些,他要做的只是服從命令。

施從濱

1925年,軍閥混戰,為了爭奪地盤,施從濱奉命率軍一路南下,與張宗昌形成夾擊之勢,向直系軍閥孫傳芳發起進攻。

然而,面對施從濱的大軍來襲,狡猾的孫傳芳并未正面出擊,而是給施從濱連發了三封電報,表面意圖合作,實則收買人心。

誠然,倘若施從濱能夠歸順自己,對于孫傳芳來說,自然是最完美的結果。他深知,人性是最靠不住的東西,在高官厚祿的誘惑下,施從濱未必不會動心。

可是,施從濱并非一個普通的軍人,出身書香門第的他,自幼秉承「仁義禮智信忠孝悌」,最痛恨的就是背信棄義之人。

孫傳芳

即便自己與張宗昌不是一路人,也決不會做出叛變之舉。很快,施從濱率部出擊,以孤軍深入的方式,回復了孫傳芳的一片「好意」。

然而,本應按照部署協同作戰的張宗昌,卻在關鍵時刻猶豫不決,致使施從濱被敵軍三面包夾,最終在皖北固鎮兵敗被俘。

對于這個「不識好歹」的人,孫傳芳自然恨得牙根癢癢,縱然身邊人都曾勸他不要殺俘虜,但孫傳芳仍是一意孤行,不僅對施從濱處以了斬首的極刑,還將其頭顱掛在蚌埠車站,暴尸三天。

張宗昌

當20歲的施劍翹,在報紙上看到父親被梟首示眾的消息時,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。須臾間,一個個鉛字都像漂浮在半空中,離著紙老遠,虛飄飄的,不落實地。

作為家中長女,施劍翹始終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,她是如此敬愛著自己的父親。誰能夠想到,分別數日,此刻竟已天人永隔。

她不是沒有想過,父親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,難免會有這麼一天。兩軍陣前,軍人戰死,天經地義。這個心理準備,她有。

可是,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,父親沒有死在戰場,而是在被俘后慘遭梟首。軍閥交戰不殺俘虜,這是戰場上的共識。孫傳芳此舉,無疑是泯滅人性,喪盡天良。

施劍翹

作為家中長女,從那一天起,施劍翹的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笑容。為父親報仇,就是她的整個余生。

可這世上的事,就是這樣無可奈何,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柔弱女子,怎殺得了手握五省兵權的孫傳芳?

于是,施劍翹帶著母親找到張宗昌,向他提出了三個條件:

希望張宗昌能給施家一筆撫恤金,全家遷往天津,自此與軍中再無瓜葛,另外希望能夠提拔堂兄施中誠為團長,并將她的兩個弟弟送往日本留學。

對于施劍翹提出的條件,張宗昌全部答應了下來。對于張宗昌來說,消除因施從濱的死而帶來的輿論壓力,是件要緊的事,而能拿錢財和權力解決的問題,都不是問題。

青年時代的施從濱

彼時的張宗昌并不知道,施劍翹這些看似合情合理的條件,實則有著更深的計劃。

除了讓家人生活無憂、讓弟弟們得到更好的教育外,施劍翹亦是把報仇的希望,全部寄托在了堂兄施中誠的身上。

施中誠本是張宗昌軍中一個小小的排長,只有他在軍中一路高升,才有可能為父親報仇。

此后的張宗昌兌現承諾,不僅將施中誠提拔為團長,甚至後來升任至煙台的警備司令。

然而,在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,很難說什麼是因?什麼是果?施中誠兵權在握后,不僅沒有打算為施從濱報仇,反而勸說施劍翹放棄報仇的想法,認為安穩度日才是正道。

施中誠

堂兄突如其來的話,讓施劍翹怔在了那里,連說的話都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,就像閃電后隔了一個拍子才聽見雷聲。

施劍翹沒有想到,施中誠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,性情剛烈的她,怎會為了自己的安穩,而將殺父之仇拋在腦后呢?

聽聞施中誠毫無報仇之意,施劍翹隨即與他斷絕了兄妹關系。正在她為報仇一事眉頭緊鎖之際,施靖公走進了她的生活。

施靖公本是施中誠的軍校同學,在晉軍中任諜報股長,聽聞施劍翹要為父報仇一事,心中敬佩不已,特來拜訪。

施劍翹

在此之前,施靖公根本不會想到,自己會對這樣一個心中充滿仇恨的女子一見鐘情,更想不到,自己竟會說出要娶她為妻的話。

而對于施劍翹而言,施靖公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那個人,是她灰暗生命中一星微紅的炭火。

對于施靖公的求婚,施劍翹只有一個要求,就是要為自己報殺父之仇。為了抱得佳人歸,施靖公一口答應了下來。

1928年,施劍翹與施靖公步入了婚姻的殿堂,婚后夫妻二人定居太原,過著相敬如賓的日子。

五年間,施劍翹在生活上對施靖公照顧有加,并為他生下兩個兒子。在她看來,這一切都是丈夫應得的,只要他能夠幫她報仇,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。

施劍翹

然而,英雄救美、俠肝義膽……這一切傳奇與美好都在小說里,現實中的人生是沒有的。現實里的女人,就像她這樣,只會一年年衰老,在生活的蹉跎下,磨平自己的棱角。

于是,一年又一年磨下來,愛情鈍了,人鈍了,而那個「仇恨」變成了婚姻中的定時炸彈,無論誰觸碰到它,都會玉石俱焚。

是的,她被騙了,施劍翹漸漸意識到了這一點。盡管曾經的承諾,未必是假的,可如今她的丈夫對報仇一事只字不提,每次問起都是一拖再拖,一等再等。

原來,在這動蕩的世界里,錢財、婚姻、原本以為天長地久的一切全都不可靠,靠得住的,也有只自己腔子里的這口氣。

孫傳芳

1935年,對施靖公極度失望的施劍翹帶著兩個兒子回到了天津,并秘密苦練槍法。

既然這世上誰都靠不住,就只能靠自己了,即便九死一生,她也義無反顧。

看著鏡子中風華正茂的自己,施劍翹總覺得那是另一個人,像是玻璃匣子里的胡蝶標本,鮮艷而凄愴。

她清楚地知道,要想復仇,自己必須要過的一關,就是「放足」。

眾所周知,民國初期的女子仍有裹足的陋習,而出身名門的施劍翹,自然也不例外。

雖然在日常生活中,小腳對女子行動的影響并不大,但是倘若路途遠一些,或跑得快一些,就會疼痛難忍。

施劍翹

為了解決這件事,施劍翹回到天津的第一件事,就是找到一家著名的私人診所,做「放足手術」。

而相較于疼痛難忍的「裹足」來說,「放足」更是一個極其殘忍的過程,需要經過多次手術,每次只能拉伸一根腳趾,需要打斷之后再重新接上,痛苦程度可想而知。

在當時,很多名門閨秀都曾嘗試過「放足手術」,但因疼痛難忍,大多都半途而廢。

令人難以想象的是,施劍翹不僅每次手術都如約而至,更是在整個斷骨重接的過程中,從未因疼痛吭過一聲。

許是上天垂憐,正當施劍翹為放足忍受痛苦之時,殺父仇人孫傳芳也從人生的巔峰跌落下來。

孫傳芳

北伐戰爭后,孫傳芳的軍隊損失慘重,從此一蹶不振。下野后的他,一直隱居在天津的租界區,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。

得知殺父仇人竟與自己同處一座城市,施劍翹為之一振,隨即開始對自己的復仇計劃進行著精密的布置。

通過多方的秘密打聽,施劍翹對于孫傳芳的寓所、車子及日常外出的路線都了如指掌,但礙于其所到之處大多壁壘森嚴,身邊又常有多個護衛,始終沒有機會出手。

一次意外的機緣巧合下,施劍翹得知孫傳芳會不定期到天津居士林佛堂聽經禮佛,而且出于虔誠,每次都是獨自進入佛堂。

民國時期的天津

是的,這個曾經的殺人狂魔,竟希望通過吃齋念佛的方式,為雙手沾滿鮮血的自己贖罪。

可是,這世間的一切都有因果,又豈是皈依佛門可以一筆勾銷的?

為了尋找報仇的機會,施劍翹化名「董慧」,以居士的身份加入了居士林。

這座位于天津城東南的清修禪院,每周都有定期的聽經活動,而只有居士的身份,才能夠進入佛堂。

在混進居士林的日子里,施劍翹驚喜地發現,每周三孫傳芳必會到居士林聽經。不過,她并沒有急于出手,而是留心觀察著孫傳芳聽經的每一個細節,包括他常坐的位置,射擊的角度等等。

孫傳芳

而孫傳芳對于這名叫做「董慧」的同修,則完全沒有留意,是啊,誰會想到,在這佛堂之上,竟會有一個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女刺客呢?

1935年11月13日,星期三,天空灰蒙蒙的,下著小雨,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
施劍翹看著窗外陰郁的天空,十年前同樣的秋天,父親慘遭殺害,今天就該是血債血償之時。可是,這樣一個雨天,仇人會出現嗎?

為了探明情況,施劍翹早早就來到了佛堂,果然,今天來聽經的人并不多,孫傳芳常坐的位置上,也空空如也。

正當施劍翹以為孫傳芳今日不會來時,卻發現有人走到孫傳芳的位置上,正在擦拭著座位上的灰塵。

施劍翹

是的,孫傳芳很可能馬上就到!施劍翹機警地意識到這一點。今天聽經的人不多,倘若孫傳芳能來,就是最好的刺殺機會!

為此,施劍翹立刻叫了一輛車,匆匆回到家中,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槍支和傳單藏在大衣中,又急忙返回居士林。

由于外面下著小雨,居士林的工作人員并沒有發現穿著大衣的施劍翹有什麼不對勁,她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,看著前面與自己還有些距離的孫傳芳,眼神冰冷得仿佛用冰塊做成的一把刀。

穩了穩情緒后,施劍翹便找到佛堂的工作人員,以自己的座位離火爐太近,烤得難受為由,希望可以換到前排空著的座位上。

施劍翹

工作人員見空位很多,便點頭請施劍翹自便,施劍翹從容地走到孫傳芳身后的空位上,未等落座,便從大衣中抽出手槍,對著孫傳芳的后腦就是兩槍。

孫傳芳應聲倒地,鮮血從他的后腦一股股地噴涌出來。施劍翹唯恐孫傳芳未死,又朝他的背部開了一槍。

隨聲三聲槍響,佛堂內早已亂作一團,施劍翹并未趁亂逃跑,而是站在佛堂中間,大聲喊道:

「大家不要害怕,我是為父報仇,不會傷及無辜!」一面說,一面將早已準備好的傳單撒向天空……

傳單上,印有施劍翹早已寫好的《告國人書》和父親施從濱的一張戎裝照,上面說明了自己刺殺孫傳芳的原因。

施劍翹的《告國人書》

確認孫傳芳已死,施劍翹找到早已嚇壞的佛堂執事人,讓他去通知警察局,自己則在這里坐等警察的到來。

孫傳芳的死,一時間震驚中外,也讓施劍翹成為了各大報刊頭條的主角,一時間,「俠女」成為了這個30歲女人的代名詞。

此后,施劍翹刺殺孫傳芳一案,被移交天津法院審理,法庭上,施劍翹直言,倘若父親戰死沙場,她絕不會牽連孫傳芳,但他殘殺俘虜,梟首示眾,自己與其有不共戴天之仇。此外,施劍翹還向法庭陳述了自己隱忍十年的復仇之路。

最終,這個本該被判處無期徒刑或是死刑的案件,被天津法院一審判決有期徒刑10年。這種重案輕判的情況,在當時引起了全國的轟動。

更令人咋舌的是,施劍翹服刑僅僅11個月后,在馮玉祥等革命志士的請愿下,施劍翹竟被特赦釋放,不可不謂傳奇。

馮玉祥

時光飛逝,歲月流轉。如今,那三聲槍響早已遠去,那個隱忍十年終得為父報仇的女子也已經消失在時間的霧里。

很難說,殺死孫傳芳,到底是時代成全了她,還是她成全了時代?到底什麼是因?什麼是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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