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文淑:嫁給無愛婚姻,一輩子吃穿不愁,由情敵兒子送終,她的人生無輸贏

珮珊 2023/01/30 檢舉 我要評論

1913年,此時的中國剛剛進入民國二年,從上到下社會開始走向開明。

但是,此時的婚姻仍是以包辦為主,男女雙方頂多相親時,在媒婆的引薦下見上一面,第二面便要等到洞房花燭的時候了。

而這一年,在安徽潛山黃嶺村中,正有一對男女剛結束了婚禮的儀式,被送入洞房。

此時,本應是人生幸福美好的時刻,可沒過多久,洞房中卻傳出茶杯破碎的聲音,接著, 只見一位身著紅色新郎官服飾的青年男子,摔門而出,徑直離開了庭院。

從男子的神情中,明顯看得出憤怒、委屈與不甘。

此人,便是中國近代歷史上因 寫出《金粉世家》、《啼笑姻緣》而著稱的鴛鴦胡蝶派小說家,張恨水。

張恨水

一場陰差陽錯的包辦婚姻

張恨水,原名張心遠,他的父親曾在江西做過清末的小官吏,家庭條件算不上大富大貴,倒也衣食無憂。

父親去世后,一家人從江西回到老家安徽潛山的黃嶺村生活,那兒有張家祖宅,經典的徽派建筑,精美雅致,洋溢著書香之氣。

張恨水自幼在父親潛移默化地影響下,一直癡迷于讀書寫作,隨著清末文化的包容與開放,許多新式的小說也開始頻頻登場,最受年輕人喜歡的,便是一些才子佳人類的故事。

只是這些小說,仍舊沿襲舊式風格,多是一些香艷的描寫,故事情節千篇一律,看得多了,便沒了意思。

張恨水同其他同時期的年輕人一樣,除了四書五經之外,私下里也偷偷看過不少。

本來,張母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成年后,像丈夫一樣,飽讀詩書之后,博取個功名,也可蔭及張家子孫后人。

可令人沒想到的是,大清朝很快變了天,辛亥革命后,民國成立,對于舊時代的讀書人來說,一下子斷了出路,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民國一年的時候,張恨水才17歲,不僅張母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以后向何處謀生,便是張恨水本人,也同樣陷入迷茫。

少年時的張恨水

這一年,張恨水放棄了科舉應試的讀書與文章,因為實在看不慣手邊那些舊派的才子佳人式的粗制濫造的香艷小說,干脆自己動手寫了起來。

于是,他便 以「恨水」的筆名,創作了長篇小說《南國相思譜》,首度展露了他卓越的文筆與才情。

而張母也沒有閑著,兒子既然已經無法再走科舉之路,又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,她準備先把張恨水的終身大事落實了,便到處張羅著找媒人幫物色合適的人家。

「如今,倒有一戶配得上的徐姓人家,名叫徐文淑,雖說是小戶人家的閨女,其父是私塾先生,也算是出身書香門第。」

有個媒婆聽說張母在給大兒子物色兒媳婦,便主動找上門來,給這張徐兩家攀親。

以張家的條件,若是想找上條件好的,怕是很難,因為家境雖是小康,但終歸是衰落了的。但張母也不愿太過將就,最起碼是門當戶對的,若是讀書人家的閨女,自然很是般配。

那個年代,許多男女在確定婚姻的時候,并不需要正式見面的,有些是男方父母或長輩認識的,或是由男方長輩前往女方處悄悄地看上一眼,絕大部分都是聽媒婆的介紹。

媒婆對張恨水倒還破了例,專門帶他去女方家附近看上了一眼,當時是兩名女子一起,一瘦一胖,一高一矮,一美一丑,本來還擔心的張母,沒想到待兒子回來問及時,張恨水竟點頭應了下來。

原來,張恨水竟把那位面容姣好、身材別致的美貌女子,認定為媒婆所介紹的待嫁女子,而把另一位誤認為是那美麗女子的貼身丫鬟。

他竟沒想到,這小戶人家的閨女并沒有丫鬟,這兩位女子就兩姐妹,媒婆所介紹的是這徐家的大女兒,也就是被張恨水誤認為是丫鬟的矮胖女子。

而另一位女子,則是徐家的二女兒,也就是他的小姨妹。

正是抱著這種期待,張恨水不但同意了這門婚事,而且也非常配合母親要與他盡快舉辦婚事的要求。

可直到進入洞房、掀去蓋頭之后,才發現與他成親的女子,竟然并非他日思夜想的未婚妻。

張恨水與原配妻子徐文淑

這徐文淑,五官倒也不丑,但個子不高,關鍵是身體的確有些偏胖,整個人的身形顯得極為臃腫,這與張恨水心目中的「佳人」的形象,簡直差到十萬八千里。

張恨水怒了,他一度以為徐家掉了包,這才有了開頭洞房時氣惱之中,摔了茶盞并憤而離去的舉動。

但事后才得知,并非徐家掉了包,而是自己的判斷失誤造成,說到底,這件事怨不了別人,只能怪他自己。

委屈而又不甘的張恨水,每天不得不面對著這個既沒有感情,又不符合他審美標準的妻子,如果一直待在家里,他無法回避,此時,他唯一能做的,只有選擇逃避。

就在新婚幾個月之后,張恨水便找了個由頭離開了家,去了北平,留下了一臉慌張無助的妻子徐文淑。

一個舊式思想女人的無奈與包容

自此,張恨水像許多當年在迷茫中尋找人生目標的青年一樣,去了當時的政治與文化中心,北平,開始了自己的北漂生活。

張恨水之所以來到北平,主要還是看中北平當時的文化環境,進入民國時期的北平,各種報館如雨后春筍般涌現了出來。

這時候大量的報刊,除了報道社會上的一些熱點新聞之外,還會設置大量的各種專欄,其中最受歡迎,也是最能提高報刊購買量的,要數小說的連載了。

所以,那個年代的報刊為小說的創作,不僅提供了平台,而且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。

張恨水自第一篇小說發表后,多少對自己的創作是有些信心的,而北平所涌現的報刊,恰好又有著巨大的需求,這就給他提供了施展才華的機會。

但是,剛開始的時候,張恨水的專業創作之路走得并不順利,雖然需要小說進行連載的報刊有很多,但涌出來的創作者,則更多。

在這種激烈的競爭下,短時期內,張恨水的優勢并沒有展露出來,相比較當期知名度遠高于他的文人,他的名頭與個人影響力也相對較弱,雖然已經有了第一部長篇小說《南國相思譜》的加持,仍被許多報館拒絕約稿與合作。

這種困局, 一直持續到了1924年,隨著《春明外史》的一舉成名,張恨水終于在小說界打出了名氣,成為眾多報刊的約稿對象。

《春明外史》

隨著知名度的大幅提高,原來不被重視的小說,也一部部被納入了成書出版的行列,隨之而來的就是張恨水的稿酬收入越來越高。

雖然家中尚有包辦婚姻的妻子,但感情上并不認可她的張恨水, 在北平一家專門收留流浪女子的平民習藝所從事公益服務時,認識了年僅17歲的胡秋霞。

胡秋霞,原本是一處富家的丫鬟,因受不了欺凌,便選擇了逃出主家,并流落在外,在平民習藝所里,她也被頗有才情的張恨水所吸引。

二人很快便走到了一起,過上了[夫·妻·生·活],并生育了一個女兒。

在張恨水成名之后,他 花費了4000大洋,買下了一處不小的四合院,除了改善自己與胡秋霞的生活環境之外,也想著把老家的母親與弟弟妹妹等人接過來共同生活,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原配徐文淑。

徐文淑

張恨水對自己有原配妻子的事情,并未向胡秋霞隱瞞,在征得了她的同意之后,一家人終于在北平得以團聚。

跟著婆婆一起走進張恨水在北平新購的四合院時,徐文淑一度是緊張無措的,當時已經是民國,男人妻妾成群卻依舊是很正常的事,一直被冷落的徐文淑,雖說身份上是正妻,但是,總覺得自己像是個外人。

好在,過了許多年再見到原配的張恨水,早已放下了過往的心結,而現在的妻子胡秋霞對徐文淑也是百般的好,讓她的緊張緩解了不少。

在隨后共同生活的日子里,徐文淑并沒有流露出任何對胡秋霞的不滿,也沒有擺出正妻的姿態與架子, 她深受舊式婦女思想的影響,心中早已接受丈夫這種另娶的行為。

對于胡秋霞所生的孩子,膝下無兒無女的她,也當作自己親生的一般照顧與疼愛,這讓明事理的胡秋霞深感溫暖,對徐文淑也很是尊重。

其實,徐文淑也曾相繼生過一個女兒、一個兒子,但兩個孩子都在出生不久之后,便夭折了。

「我便是無兒無女的命。」

徐文淑曾悲戚地向胡秋霞傾訴過心中的苦楚。

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。

胡秋霞也是一個秉性極為善良的女人,同為人婦人母,她對徐文淑是充滿著同情的,在與張恨水商量之后,便決定, 將自己親生的兒子張曉水過繼給徐文淑,讓她也有個心理上的安慰與依托。

胡秋霞和兩個孩子

就這樣,徐文淑成了張曉水的娘親,而自己的親生母親胡秋霞,則成了他口中的二娘。

孤獨終老由養子送終

對于張恨水來說,徐文淑完全是陰差陽錯的包辦婚姻的犧牲品,他對這位原配夫人沒有任何的所謂愛情,甚至一度是厭惡與嫌棄的。

而胡秋霞則有所不同,他是因為喜歡或者說因為相愛,兩人才走到一起,但是,胡秋霞并沒有讀過書,即便后面認得些字,也是張恨水手把手教的。

所以,隨著兩人的相處,在思想觀念及文化水平上的差異也就逐漸體現了出來,在張恨水的心里,胡秋霞與他也并不是真正意義上「才子佳人」的配對,只能算是在他感情生活空白期的填補者而已。

他的真愛,則是最后一位妻子周南。

張恨水與周南

在他已經有原配徐文淑與后娶的胡秋霞之后,本就多情的他,卻被一位受過良好教育,又愛好文學藝術的一位女性吸引了,這名女子便是周南。

周南與張恨水的出身倒有些相似,她的父親也是清末的小官吏,隨著清朝的滅亡,父親失去了功名,家境免不得敗落下來,一度曾陷入窘境。

而此時的她,卻遇到了在文壇上聲名鵲起的張恨水,這位才子不僅是她的文學偶像,而且相貌俊朗,又身家頗豐,完全符合她對自己另一半的要求。

在明知他已有兩位妻子的情況下,周南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偷偷地做了張恨水的外室,在張恨水專門為她安排的住處,與他開始了[夫·妻·生·活]。

這種生活也并沒有持續多久, 隨著全面抗日戰爭的爆發,張恨水將徐文淑與胡秋霞一起送回了安徽潛山的老家,而自己身邊只留下了周南。

新中國成立后,徐文淑因為身份劃定的問題,為了避免拖累及影響其他人,便一人離開了潛山,去往其他地方生活,過起了孤苦伶仃的日子。

此時的張恨水早已失去了原來靠小說版費所獲得的高收入,只有每月極少的政府補貼,不要說周濟徐文淑與胡秋霞二人,即便是自己與周南的家庭,日子也過得緊緊巴巴。

徐文淑日子更是艱難,明知身上有病也并未前往醫院治療,只能拼命挨著,胡秋霞過繼給他的兒子張曉水早已長大成人并獨立生活,她唯一可以尋求的心理依靠,便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丈夫張恨水。

但是,她也知道兩人不可能再有見面的機會,日常能寫寫信,聽張恨水說說他的情況,心中已大為滿足。

張恨水晚年與家人合影

1948年的一天,就在徐文淑前往郵局寄信的路上,她突然暈倒了過去,雖被好心人送往醫院并搶救了回來,但已是回光返照、無力回天了。

而此時,她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丈夫張恨水,卻因為周南生病住院,而陪在另外一個女人身邊,至死也未能再見一面。

只有過繼給她的兒子張曉水,來到她的身旁,陪著她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日子,并按照對待親生母親一般,為她辦理喪事,并在墓前立下屬于「兒子張曉水」的墓碑。

結語

徐文淑是一個典型的舊時代女性,她心地善良,勤儉持家,對于丈夫張恨水只有包容與遷就,甚至臨終前,還希望胡秋霞與周南二人能共同照顧張恨水,并很好地相處。

她的一生,始終在被動接受著命運的安排,沒有反抗,沒有怨言,把所有對她的不公都當成理所當然,這也就注定了悲劇的人生。

無論是徐文淑的隱忍與包容,還是張恨水的復雜情感與婚姻生活,都有著時代的烙印,我們無法拋開歷史背景,去做簡單的評判,只能說,當年的現實與他的小說有著巨大的不同,更復雜、更悲涼、更無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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